贵州省毕节赫章：昔日苦甲天下 如今瓜果飘香

　　进入深秋，海拔2300米的贵州省毕节市赫章县海雀村已经有了一丝凉意。98岁的安美珍老人穿着一件红色毛衣，拄着拐杖，站在自家院落里，背后绿树环绕，家里传来炖鸡的香味。

　　“苦甲天下”这一说法曾让海雀村在全国闻名。1985年，一份描述赫章县海雀村贫困状况的新华社内参震惊中央，安美珍便是当中的典型贫困人口。1988年6月，国务院批准建立毕节“开发扶贫、生态建设”试验区。而此时，国际有关机构专家认为，毕节是“不适宜人类居住的喀斯特地区”。

　　30年过去，数据显示，毕节试验区累计减少贫困人口594万人，贫困发生率从65.1%下降到8.89%，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从1987年的182元增长到2017年的8473元。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前署长海伦·克拉克评价说，“中国最贫困人口的脱贫规模举世瞩目，速度之快绝无仅有”，这是人类减贫史上的奇迹。

　　A 穷则思变 “苦甲”之地的新探索

　　“安美珍大娘瘦得只剩枯干的骨架支撑着脑袋，全家终年不见食油，一年累计缺3个月的盐，4个人只有3个碗。已经断粮5天了。”1985年，新华社记者刘子富来到海雀村，走访当地农户，在《国内动态清样》1278期中，记录下了海雀村，“海雀村的3个村民组，11户农家，家家断炊。”在这篇文章中，他用了“苦甲天下”来形容海雀村。

　　海雀村的极度贫困震惊中南海。时任中央政治局委员、书记处书记习仲勋同志批示，要求省委“规定时限，有个可行措施，有计划、有步骤地扎扎实实做工作，改变这种面貌”。批示引起了贵州省委的高度重视，省委连夜召开全省电话会议，派调查组星夜兼程奔赴海雀村核实情况，决定批给赫章县100万元救济款，帮助解决农户渡过生活难关。

　　在海雀村里，记者看到溪水淙淙，四面青山坏绕，一幢幢青瓦白墙的黔西北民居掩映在绿树丛中，民居前的林子里，苹果树上已经结果。

　　“以前完全不是这个样子，”海雀村支书文正友告诉记者，海雀村地处高寒地区，土地贫瘠，村民只能用几根树丫搭起，周边以树枝编成墙，形成“杈杈房”。由于当地毁林开荒，致使水土流失、黄沙漫天，每当狂风骤起时，村民居住的“杈杈房”瞬间便被夷为平地。

　　海雀村的情况，只是当地贫困的冰山一角。毕节是典型的喀斯特岩溶地区。一份来自1987年的调查数据显示，毕节8个县中有5个国家级贫困县和1个省级贫困县，贫困人口比例高达69%；全区农民人均粮食不到200公斤，人均纯收入仅184元；人口密度达每平方公里218人；垦殖指数高达62.7%，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为这里“不适宜人类居住”。

　　1985年7月24日，刚就任贵州省委书记数天的胡锦涛来到毕节，深入赫章县海雀村等地调研，倡导在毕节建立“开发扶贫、生态建设”试验区。1988年6月9日，经国务院批准，毕节试验区宣告建立。至此，中国农村改革的第一个以“开发扶贫、生态建设”为主题的综合性试验区诞生，贫困的土地开始了新的探索和突围。

　　时任海雀村村支书的文朝荣决定抓住政府免费提供树苗的机会，独自到100公里外的水塘乡拉来树苗，带领村民上山植树造林，在10000多亩的荒山上种下华山松、马尾松。“他不仅自己要干，还坚持要我们几个儿子跟着他一起上山，每天早出晚归”，跟随父亲治理生态多年的文正友说，如今海雀村的森林覆盖率从不足5%上升到70.4%；全村农民人均纯收入从1988年的33元到2017年的8943元，海雀村被国家绿化委评为“全国绿化千佳村”。

　　2004年，文正友接过父亲的担子，上任海雀村村支书。现在，他正计划着把村里的水果销往广州市场，尽力实现2户一个食用菌大棚、户均拥有20头可乐猪，并以文朝荣精神为核心，开展文化旅游产业。

　　B 建设新农村 村民回乡创业

　　“How beautiful，it’s beautiful”，8月16日，2018年中非合作论坛——减贫与发展会议的外宾代表来到毕节进行实地考察，沿着黔大高速，外宾走进黔西县林泉镇海子村，对这里的小青瓦、雕花窗、白粉墙、红柱子赞不绝口。

　　这样的情景对于罗贤吉来说，过去并不敢想。罗贤吉是海子村副支书。他告诉记者，过去的海子村因为路烂，在周边乡镇、村落都出了名。村里距离镇上直线距离不过2公里，却要走上一个小时。“到处都是田坎、泥巴，根本就没有路，哪家出个红白事，周边村的人也不想来吃酒，更不要说来外宾了。”

　　2015年，海子村启动新农村建设，第一步便是修路。“路不好，什么都干不到”。彼时，海子村最宽的泥巴路不过2米，要修路，势必就要拆除部分周边村民的老房子。”我们当时给村民做过几次工作，大家权衡之后，也觉得应该从整个村的利益出发，所以很配合我们的工作”。罗贤吉说，房屋拆除后，村民们甚至没有向村里索要任何补助费用。

　　通组路、通户路、通村路，现在的海子村，12个村民组之间水泥路已经全覆盖，黔大高速林泉站出口就位于村内，清毕路、红林公路穿境而过，村子距离贵毕路不过2公里，距离省会贵阳95公里，划在了贵阳1小时经济圈内。

　　正当村里修路之时，在外打工十多年的村民白海回到村里，并带回他在外地学会的食用菌大棚技术。三年时间里，白海在村里建起了40多个食用菌大棚。“村里要发展，我在自家门前赚钱，肯定比在外打工好”。

　　赚钱的同时，白海没有忘记拉村民一把。加工好的菌棒，只要村民愿意，可以免费拿回家培植，随后白海再以4至5元一斤的价格进行回收，发往外地进行销售。在此期间，白海联合村里，每月开设1、2堂课，教村民种菌技巧，并在村里招募了40名村民来大棚帮忙。“这几年干得还可以，基本上可以保证35%-38%的利润空间”，白海喜滋滋说。

　　发展经济，不能仅仅依靠白海一人的食用菌大棚。在实践过程中，海子村采用了“公司+支部+农户”的模式，引进长津蔬菜农业公司投资1500余万，发展农户土地1000亩进行入股，种植速生蔬菜；又引进海子生态农业有限公司，投资1000余万元，种植猕猴桃。

　　借着这阵风，在外开设餐馆的杨彬也回到了村里，就在猕猴桃基地旁建起了农家乐，不仅吸引了周边县城、贵阳游客，就连广州、上海、山东的客人也前来消费，“每个月下来，怎么都能赚个五六千块。”

　　C 农产品出口全国 试验区力争示范区

　　八月底，李子已慢慢退出市场，而在黔西县绿化乡，当地的富硒脆红李却正是丰产的时候。周边县城的人得知后特意赶来，在这里摘果度假。

　　彭勇是绿化乡里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告诉记者，当地石漠化严重，并不是所有的农产品都能在这里种植。依托着朋友的关系，他挑选了40多种农产品进行试验，发现当地的土壤与富硒脆红李十分“合拍”。

　　眼下，绿化乡里已经种植了15000亩富硒脆红李。今年8月2日，由民建中央发起的中国扶贫联盟基金会将富硒脆红李定义为精品水果。在北京的展览中，8家电商企业前来认领水果，通过电商渠道以每斤25元并包邮的价格，将李子发往北京、上海、江苏、深圳、广州、以及香港。

　　与绿化乡的脆红李相比，毕节七星关区先行一步。2014年，在地方政府的扶持下，对口帮扶七星关区的深圳市罗湖区牵线搭桥，将七星关区的鸡蛋引入深圳市场。如今，每天有40余万枚七星关区鸡蛋运往深圳和广州，还有3万枚鸡蛋进入香港市场。

　　毕节试验区，正在逐渐褪去贫困的面貌，换上新衣，重现在世人眼前。

　　7月18日，习近平总书记再次对毕节试验区工作作出重要指示。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现在距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不到3年时间，要尽锐出战、务求精准，确保毕节试验区按时打赢脱贫攻坚战。要着眼长远、提前谋划，做好同2020年后乡村振兴战略的衔接,着力推动绿色发展、人力资源开发、体制机制创新，努力把毕节试验区建设成为贯彻新发展理念的示范区。“毕节试验区近期必须完成的重大政治任务就是“按时打赢脱贫攻坚战”，未来发展的总定位就是建设贯彻新发展理念的示范区。

　　记者了解到，目前，毕节试验区还有72.46万贫困人口，是全国贫困人口最多的地级市之一。贵州省委省政府认为，这里是“贵州脱贫攻坚主战场的硬骨头，是全省打赢脱贫攻坚战的难中之难、艰中之艰。”

　　根据习近平总书记的指示，贵州省委省政府对毕节试验区的发展提出了意见，坚守发展和生态两条底线，着力推动绿色发展、人力资源开发、体制机制创新，大力支持试验区农村产业发展，大力支持试验区加快基础设施建设、大力支持试验区加快发展民生事业、大力支持试验区推动绿色发展、大力支持试验区推动人力资源开发、大力支持试验区推动体制机制创新，“确保毕节试验区按时打赢脱贫攻坚战，努力建设贯彻新发展理念的示范区。”

　　■本报记者 李慧超 陈玲